第一百零八章-《桃李春风皆是笑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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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麟轩点点头,微笑道:“辛苦师叔了。”

    鹿衍轻抿了一口茶水,没由来地笑道:“彼此彼此,各有辛劳。三两米酒,一碟花生,下肚下肚,不足道。”

    张麟轩微微皱眉,以示疑惑。

    鹿衍笑着解释道:“昔年远游他乡之时,曾偶然路过一间酒铺,瞧着掌柜的面善,便趁着酒劲与他唠叨了许多的烦心事。那位长者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,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我说话,直到最后酒壶空空,我才停止絮叨,而他就只是微微一笑,然后轻拍了拍我的肩膀。结了酒钱之后,我便准备离开酒铺,继续朝着远方赶路,但那位长者却追出铺子,与我说了这句话。其实道理很简单,辛酸劳苦人皆有,何足与外人道也,酒下肚即可消愁。江湖里,萍水相逢,彼此道声辛苦就行,无需唠唠叨叨。”

    张麟轩玩笑道:“我觉得也许是掌柜的烦你了。”

    鹿衍微微一怔,气笑道:“如今想想,未必没有这个可能。我还记得当时老人家说话的样子,确实有些不耐烦,而且我还昧着良心少给了两文酒钱,并谎称口袋里面真的没有了,所以老人家可能是真的烦我。”

    “啧啧啧,喝酒赖账,可不是什么好习惯。”张麟轩投以鄙夷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哎,没办法,谁让兜里银子有限,而自己却又管不住肚里的酒虫呢。些微昧点良心的事,比如赊账,一次两次也算不得什么……吧?”鹿衍有些心虚道。

    “萍水相逢,理该两清,而且哪怕是熟人,也不好平白落下人情。况且一顿酒的情谊,可不是那么容易还的,说不定日后就要昧更大的良心,久而久之成了恶习,那到时候可就难以戒掉了。”张麟轩轻声道。

    “你我共勉吧。”说罢之后,鹿衍便随手丢给张麟轩一个荷包,并嘱咐道:“南下之后,若遇危难,大可以将其打开,说不定能帮着你脱险。至于老头子教你的神行术,确实是一门可进可退的无上神通,但若要你短时间内便领略其中玄妙,未免有些强人所难,故而与你留个后手,免得真有那客死异乡的一天。虽说我不怎么喜欢你这个臭小子,但也不想真地看见你出事。”

    张麟轩微微扬起下巴,一脸疑惑地看着鹿衍,问道:“如此英俊的脸庞,师叔竟然不喜欢?”

    “滚,少恶心我。一副臭皮囊,真是难看死了,而且就跟谁没有一样?”鹿衍不屑道。

    “师叔您丰神俊朗,的确天生的一副好皮囊,就是这眉眼怎么瞧着如此熟悉呢,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。”张麟轩有些疑惑道。

    言语恭维不假,但所说的也都是事实。二者的模样,确实不分伯仲,世间罕有男子可以与之比肩。无论是中州顾家子弟顾南城,还是如今南山城秦家长子秦凤仪,彼此间虽可一争高低,但却未必能言胜。

    前者生的一副男身女相,独具阴柔之美,一颦一笑,亦可堪比洛水之神;后者虽然生的略显清秀,但眉眼间的英武之气却是半点不输他人,隐隐有儒将之风。此二人虽各有长处,但短处也很明显。前者虽占尽阴柔之美,但阴盛阳衰之下,则必然少去些许阳刚之气,而后者难免偶尔也会有些腐儒之气,所以都不曾十全十美。

    反观张麟轩与鹿衍,虽同样不曾十全十美,但却占了“十全”,皆如晨光般和煦,如春雨般温润,如夏日般炽热,如秋风般爽朗,如寒冬般纯粹,亦似夕阳般有所遗憾,又似春寒般刺骨,又似日光般耀眼,又似秋叶般萧瑟,又似风雪般令人畏惧。

    鹿衍深呼一口气,神色似有些伤感道:“若是能有选择的余地,我倒是情愿从未生得这副皮囊。有些债,想来届时便不必再背负,一路走来,也许能更加轻松些。臭小子,有些东西占得太多,未必是什么好事,容易遭人妒忌,尤其是遭天妒。比如师兄占去剑道近乎九成,看似得意,实则却不得不自困终生。再比如,你的某位师叔被誉为世间唯一得长生之人,那么他便只能困在冥府,一辈子都不能得见‘天’日。有得则必有失,而某些东西一旦占尽,也必然意为着你将失去一些东西,有时候或许当下看来没有什么,但来日方长,指不定那天就会出现乱子,发生一些一辈子都追悔莫及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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