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大旭王朝除了镇北南安两位王爷外,皆是侯爵,削藩若要真正实行必然是拿此二人开刀。 老王爷笑着摇摇头,解释道:“无论京都称如何折腾,镇北城的兵力只会多不少。一来是我这个镇北王天高皇帝远,与那南疆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处境,那所谓的削藩之法未必能在北境实行起来。更何况早年间的那位苏先生,早已料到今日局面,生前便已开始布局应对,更是离世之前留下策论一十三篇以应对今日之局面,所以完全不必理会京都的小动作。二来也是有些陈年旧事还再不断的提醒着皇宫里的那位老妇人,她不会让他儿子轻易动我的。其中原由你大哥当年都有所了解,当年之所以同意京都城那场以安边为借口的阳谋,本就是为了给你大哥争取世袭罔替的资格,只可惜世事难料,人早早走了。所以有些担子你们兄弟几个要尽快挑起来。” 一提到自己兄长,张麟轩便不禁眼角湿润。 “逝者已逝,生者仍需好好地过日子,那份怀念藏在心里就是,没必要时时拿出来。”老王爷按着少年耷拉着的脑袋,目光竟是有些呆滞地望着远方。 世事哪怕再洞明,可有些事终究还是做不得。 少年点了点头,老王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,“先去你母亲哪吃饭吧。” 王妃住在一处名为落杉的院子里,吃饭时恰好张麟默也在,一家人闲着无聊,唠些家长理短,奇闻异事,总之天南地北的随便闲聊,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张麟默也偶尔搭了几次话,一家人有说有笑,不似一般的大户人家,吃饭礼仪极多,位高权重的镇北王府反到平平淡淡,充满着烟火气。 饭后,兄弟二人便一同告辞离去,七公子要出府要去趟惊鸿楼,五公子要去军中处理一些情报,出门前恰好顺路,兄弟二人便聊了些事情。 “那些传言是真的?”身着白衣的张麟默率先问道。 “亲眼所见。” “我曾以为她是个好女人。” “大家都这么想过。” “你把她杀了?” “不然呢?” “孩子长大了,总有一天会知晓此事,届时他未必会理解你。” “到时再说。” “也好。以后若有难处,记得与我言语一声,我会帮你解决,只望将来都能是好事。” “但愿如此。” “她......在地牢里,要不要去看看?” “过些日子再说吧。” “随你。” 平静的言语过后,再无话可说,出了门,各忙各的。 一袭云纹长袍的张麟轩走在朔方城的大街上,一家家店铺,小摊看过去,儿时的模样并没有改变多少,这倒是难得的一件舒心事。长街上卖糖葫芦的憨傻汉子瞧见了自己,依旧会傻呵呵地笑着点头;卖豆腐的王阿婆也依旧会以一口独特的辽东嗓音,吆喝着自家的豆腐;头发花白的马老太太仍旧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,跟自己儿媳妇吵个没完;铁匠铺的铁匠年复一日地挥着锤子,不断升起,不断落下,火星四溅;药铺子的老杨头躺在门前的摇椅上,抽着旱烟;杜娘的酒馆依旧人满为患。酒馆门口不是何时倒是多了个摆摊算卦的,道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道袍,不忙着招揽生意,反倒时不时地朝着酒馆内打量几眼。张麟轩往道人身后看去,只见道人身后立着一面等人高的道旗,那面道旗上所写文字与平常所见并不相同。只是简单的写着四个大字,反到在旗子的右下角写着两行极有嘘头的小字。 道法自然。 曾与道祖问道白玉京,方知世间道法不过如此。 再与佛祖论佛大雷音,始知西天佛法也就那样。 张麟轩不禁哑然失笑,心想这道人的口气可真大。 张麟轩走到摊子前,将手中折扇轻放在桌子上,然后笑问道:“道长,算卦可准?!” 道人搓了搓手,嘿嘿笑着:“准的,准的。” “那道长可否与我算算?” “不知公子要算什么,姻缘,还是财运?”道人见有生意上门,急忙挺直了腰板,装成一副高人姿态。 “想算些不一样的。” “公子倒是个妙人,世间男子多为财色二字奔波,公子倒是与众不同。”生意最大,当然先往好了说,道人心喜,今日这顿酒该是不愁了。 “小子心中有一字不解,不知道人可否解惑?” “当然!贫道道法通天,区区解字又有何难!”道人仰头挺胸,左手拇指指向身后道旗。 “那若是道长解不出呢?”张麟轩不禁笑道。 “这......这,”倒是给道人问住了,道人便有些心虚道:“若是解不出,任凭公子处置!” “处置谈不上,若是解得不对,道长将着桌上的签筒送我可好?”少年当然不是真心想要,只是想逗人玩而已。卦钱自然是一分都不会少的。 “好,公子请说个字来!”道人抚髯而笑,轻轻摆手示意少年坐下算卦,神色自然,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。 “三尺青锋。” “剑?!”道人有些不解:“公子是要解这个字?” “正是,道长可是解不得?” 道人尴尬地笑了笑,只得故作高深地点头道:“解得,解得。”解你娘亲啊,这个杀人东西有什么可解的,就是你小子存心难为我。 道人取出笔墨,却不知道写些什么,急得直挠头,只得在心中苦求道祖,佛陀,诸多道观,佛寺里的供奉神像总之求了个遍,也不知是谁应了道人的恳求,忽然福至心灵,写下八个大字“满塘枯荷,复苏无望”。 道人小心翼翼的将写好的纸条递过去,心虚的不行,人家问剑,你写莲花作甚,一定是那秃驴害我。 接过纸条的张麟轩,忽然脸色一沉。 道人颤颤巍巍地问道;“可是贫道解错了,你再给贫道一次机会,这次一定解好,方才是许久未曾解字,手艺定然是生疏了,就当是让贫道热热手,这次不要钱,下次一定解得好,你看行不?” 见这位公子不说话,道人愈发有些心虚,这签筒虽是死物,可到底陪了贫道多年,送人怎么行啊,舍不得啊,关键是以后还怎么靠手艺吃饭啊,再买一个,贫道哪有钱啊! 张麟轩放下一锭银子,转身离去。 道人大喜过望,顾不得其它,拿过银子放在手心中掂量了一下,约有十两。道人底气十足,朝着酒馆内高声喊道:“老板娘,拿酒来!” “臭牛鼻子喊什么喊,有钱吗,没钱的话想都别想!”妇人骂道。 道人缩了缩脖子,只得低声道:“有银子,有银子。”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,道人双手轻轻击掌,总计拍了三次,然后悠然自得地笑道:“春雷携雨,润物无声。” 默然离去的张麟轩,虽说不至于因此心情低沉,但终究少了逛街的兴致。 习以为常的些许往事,原来偶尔提及,依旧还是会让人痛彻心扉啊。 低头走路的张麟轩,忽然给人扯住衣袖,回头看去,是一个蓬头垢面,衣衫破烂的邋遢汉子,口中支支吾吾,身体似乎在发抖,在他身后不远处,有个一袭白衣的僧人,双手合十,微笑示人。 张麟轩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那汉子面前:“我身上带的钱不多,刚才给了一个道士十两,现在估摸着也就剩下二两银子左右,你呢,拿着这玉佩去附近的钱庄换些钱吧,换多少都可以。我还有事要忙,就先走了。” 张麟轩出门一向没有带太多钱的习惯,方才身上的十余两银子,估摸着应该是去年过年时那大丫头留给自己的“压岁钱”。记得小时候两人总会将自己的压岁钱汇到一块,然后那穿红衣的大丫鬟凭心情给少年留下一部分,至于剩下的自然是由前者拿走去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。 长大后的女人爱美,年幼时的女孩也爱美,总之女子爱美是不分年龄的。 那枚玉佩换了钱后多半会被钱庄老板送回王府,到时府里出钱补上就是了。 汉子摇了摇头,没有接,反而抬头看了一眼张麟轩后,大叫一声,疯癫地跑开了。 僧人走道少年身前,歉意一笑:“施主是个有善心的人啊,多有打扰,还望施主见谅。” 张麟轩摇头,笑道:“无妨。” 在确认不用帮忙后,张麟轩拱手致意,转身离去。忽然间耳畔响起那僧人的声音:“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泥沙聚下,我自白衣不染一分。” 第(2/3)页